《我記得》生活總在他方

馬賽 Aug. 2011, 去年夏天,黑壓壓的我  photo by Ante Cheng


法國詩人韓波的名句:「生活在他方」,之後成為米蘭昆德拉的書名,最近出現在左岸咖啡館的廣告中。我試著揣摩這句話的意境,多半出於後悔,因為人多半是很懶的,總是習慣成自然、方便當隨便,若不是沉溺到真的快要溺死的境地,怎麼會破釜沉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?


這是一個習慣速成的時代,為了追上它飛也似的腳步,我們製造了很多垃圾,像是汽車的黑煙、塑膠袋和免洗餐具;有了智慧型手機後,電腦、相機、隨身聽全部成為垃圾;有了whatsapp以後,簡訊和MSN也全部成為垃圾。甚至有個偏激的女人這麼說:「不要你的男人就是垃圾,踩著他的屍體前進吧!」我聽了不禁皺緊眉頭:妳怎麼能把曾經喜愛、曾經付出感情的對象視為垃圾?這不是打自己嘴巴嗎?


見她噘著嘴高傲的神情,才了解這是自我解套中最舒服的方式。好比多數被分手的人,只記得出來搗亂的第三者,鮮少願意審視兩個人之間早已存在的問題。明明有問題,為什麼擱著不解決?因為人多半是很懶的嘛,總是習慣成自然、方便當隨便,觸碰可能造成現狀的改變,非得到了無法不面對的地步才來面對,但是往往已經回天乏術。若不是真的忍無可忍,怎麼捨得一腳踏出暖呼呼的舒適圈?

若不是周遭的實際生活充滿垃圾,滿足不了想望,又何必將生活寄託在遙遠的他方?




「生活在他方」其實蘊藏了多少在身不由己中拉扯的後悔,但是對於生活真正的想望,我們又說得出什麼具體的意象嗎?或許真正的想望怎麼樣也找不到,必須把自己完全掏空,再靠自己的力量重新建立起來。

因此聽了這麼久信的歌,我第一次買了信的專輯。相信多數死忠信迷不會喜歡《我記得》這張專輯,它把大家心中的搖滾之王劣化成為偶像歌手,燙了顆米粉頭還做作地去巴黎拍照;但做為一個女人,我當然樂見浪子回頭、鐵漢柔情,因為稀有,所以珍貴。習慣了信吶喊、嘶吼,突然聽他轉變唱腔,用一種低沉接近哽咽的嗓音,全是愛情的懊悔和面對自我的掙扎,表面不慍不火、內在驚濤駭浪,層次分明又密合、穩定又充滿爆發力,十足見識信能放亦能收的高超唱功,當今華語樂壇很少有男歌手可以達到這個境界。

今年九月Vogue有一段信的訪談:


和信談他的全專輯《我記得》,他的直接形容是,好聽到爆炸,有別於前張專輯《黎明之前》的全創作,這回是,全不創作。沒有參與創作,簡單的原因是遇到瓶頸寫不出來,那既然寫不出來就把自己放空,把自己交出來,讓自己單純只是一個歌手。廣邀各方創作人,主題是信,從他們各自的角度,創作所看到、所感覺到的信。很妙的是,他們同時看到信深情、溫柔的一面。挺中肯的,信大笑。


蜷川実花替信拍了幾張照片,壓抑在濃郁的酒紅色之下,一股不受羈絆的反骨時不時逮到機會就要爆出來,柵欄後疲憊的獅子大概就是這樣的神情。無法總是消耗自己無止境的嘶吼,並一廂情願要所有人聽見,如雷貫耳卻只剩空洞的回音;待平靜了心中被攪亂而漣漪片片的水,細膩的聲線隨之流洩而出,原本聽不見的人反而聽見了。


有沒有什麼方式能讓我們不再後悔?或者人生就是不斷的在後悔?這句話可是櫻桃小丸子小學六年級的姐姐語重心長的真心話,背後同時颳起蕭瑟的微風、捲起枯黃的落葉。有一些人,比如我,沒有辦法對過往給予偏激、專斷的評價,只為了讓自己好過一些,選擇看淡,也不免徒留徘徊躊躇的身影,不願輕易離去。只能透過捕捉稍縱即逝的吉光片羽、不停反芻,等到不知道何時會來臨的那一天,重新累積足夠的能量,可以再度踏上下一段旅程。因為無論我們如何後悔,人生只有一個方向:前進。



趕在少年Pi上映之前,拍了這支以汪洋中的小船為主角的MV,但少了老虎XD



〈你存在〉是整張專輯裡最有力量的歌,默默地鼓勵了苦悶的我。
可惡的是,就在我決定要來寫這篇網誌的時候,就發現專輯居然改版了!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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