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班牙公寓 ← 一切都從這裡開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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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¡Que Viva La Noche! September, 2011 in Pamplona with Paula, Andrea and Magali |
我突然想起大三的時候曾經寫了這部電影，當作『電影與當代議題』的期末報告。呼應好多朋友飛回來又飛出去，來回味一下當初我寫了些什麼，現在又想到什麼。
《西班牙公寓》的故事從一名法國學生Xavier至西班牙攻讀碩士學位開始。與來自歐洲各國的學生同住一年，人生因此改變。
Xavier是個典型的巴黎小孩，按部就班循著社會的軌道長大，雖然小時候捲著一頭金髮，夢想當個作家，但金髮隨著年齡逐漸轉黑，他的願望也慢慢被淡忘。為了美好的未來，他去拜訪父親的老朋友，這位金融界的大人物給他的建議是：去巴塞隆納取得經濟學碩士學位，再回巴黎工作，前途將是一片光明。
於是Xavier踏上巴塞隆納的留學之旅。這一年成為他人生的轉捩點。他因緣際會地與義大利的Alessandro、德國的Tobias、英國的Wendy、西班牙的Soledad、丹麥的Lars同住在一個屋簷下，還結識了兩個特別的女人：Anne-Sophie與比利時的Isabelle。多重國籍、文化、情感的衝擊，放大了Xavier對於現實與夢想的交戰，他的內心和這棟西班牙公寓的狀況一樣混亂，卻也從中得到認同與自信，漸漸釐清自己的初衷。
最後，Xavier雖然如願得到工作，卻在上班第一天便急著逃離辦公室。他選擇成為作家，一條自認沒有前途的路，將西班牙公寓的故事寫成 "L’auberge Espagnole"(西班牙公寓)。
《西班牙公寓》這部片出現在2002年。當時風靡法國的年輕人，上映時引起很大的迴響。當時法國年輕人必須面對失業率居高不下、就業市場不友善、歐盟情勢混亂，導致強大的不安全感，心境不踏實、沒有自信。導演Cédric Klapisch以輕鬆詼諧的異國友誼與愛情故事，包裝歐洲複雜的經濟、種族議題，獲得高票房。
其實L’auberge Espagnole本身就是一句法文諺語，意思是「大雜燴」，也指忙碌、喧鬧的地方。西班牙社會普遍存在「及時行樂」的觀念，為L’auberge Espagnole的存在增添合理性。我想導演是根據這句諺語作全片的發想，把這棟學生公寓的背景設在西班牙，讓各國學生進駐，刻意營造一棟真實的L’auberge Espagnole，借以隱喻歐洲「大雜燴」的現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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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at the end of November in Pamplona, 2011 |
就像Big
Bang，一切都從這裡開始。
真正能體會這部片在說什麼的，恐怕只有我們這些曾經流浪歐洲的小Erasmus。
一年了，Erasmus陸續歸巢。
當初我們也是這般懵懂無知卻又興奮莫名的奔向未知的土地，簡單地滿足於自己養活自己這樣小小的瑣事，或有笑或有淚都是驚喜，我們都愛。這段日子我們過的荒唐，沒有現實、沒有責任的壓力，恣意地在音樂和酒精的薰陶下大膽作夢，大聲地訴說自己理想中的生活、痛斥世界的秩序如何敗壞、為富不仁的資本家與向錢看的政府多麼該死。我們暫時與外界隔絕，本意是要以旁觀者的角度，培養更超脫的觀察力、更宏觀的世界觀、更客觀的針砭時事、懷抱更遠大的志向。然而，十二點的大鐘一響，好比灰姑娘，我們終究要醒來。
這是東方哲學的根本：你終究要回歸。
其實我們很樂意回來，帶著滿滿的領悟與理想回來，影響周遭的人和我們一同感受心靈昇華的快樂，才驚覺真實社會其實暗藏了一套以金錢為標準的潛規則，沒有資本、就不要高談闊論什麼是夢想，於是我們屏棄『壯遊』遠大的靈魂，轉而計較最細微末節的小事，任憑現實的浪頭一波一波地襲來，澆熄燃燒的青春──這才是長大！長大意味著放棄幼稚的理想，因為沒有工作經驗處處吃閉門羹，妥協地領著吃不飽也餓不死的薪水，咬著牙存到第一或第二桶金，換來天價的房貸繼續纏身十年二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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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Guide book of Taiwan, located in the best position of a bookstore. I saw it in London Heathrow Airport at my very last day in Europe. Seems like a sign from my hometown calling me! |
我們以為Erasmus的意義是啟發。我們曾經穿著破爛的帆布鞋、拖著小小的行李箱，踏過無數石子路，說著非母語的音節，窩在小小的公寓、買超市的特價品自己煮飯果腹，和來自四面八方的朋友一面聊天、一面喝著便宜的啤酒，日子過得簡單，心境卻無比踏實。旅程畫上句點，回到家鄉，在這個爛時代，依然要在30歲五子登科，否則你就是草莓族，環境雖然熟悉，心境卻是無比的疏離。
記得最後兩個月、那段在歐洲流浪的日子，我在阿姆斯特丹的Schiphol機場，看見當初載著我踏上歐洲的那班飛機號碼，目的地翻出久違的字樣：Taipei。這無意間提醒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，隨之而來那些薪水、財富、地位、競爭、失業率飆高、物價飛漲、年輕人等著吃屎……壓力與否定，排山倒海。
我心裡一震，回想起電影裡Xavier在巴塞隆納的最後一晚：
暈眩──無憂的過去、浮動的現在、夢想和現實的未來，以蒙太奇的方式相互交疊，多重頻率的聲音呼喊怎麼做才是對的，在他的耳裡全部變成轟隆隆的噪音。
Xavier穿梭在陌生的人群中，一如我踏過無數陌生的土地，面對那些改變得太多太快、來不及調整與自處的挫折，Xavier流下了無助的淚水，一如我一不小心撞見機場的跑馬燈，心裡湧現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。
最近陸續迎接好幾個剛回來的Erasmus，眼裡透露著同樣的失落，和我剛回來的時候，家人從我眼中看見相同的哀傷。同時也送走了好幾個以更具體的未來為賭注，準備再度踏上旅程的親愛的，我感傷於身邊又少了好幾個可以真心對話的朋友，卻也衷心希望他們都能無懼地展翅高飛。
一切都從這裡開始。
雖然必須乘著顛簸的亂流，但我們已經正式離開青春的停機坪，起飛了。未來的天候看起來烏雲密布，但願我們都能找到理想與現實的平衡點，平穩飛行，心中Erasmus的精神火炬永遠明亮，在迷途之時，為我們指引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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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’auberge Espagnole
(IMDb)
續集：俄羅斯娃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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