環島一部曲 #RoundIsland:雨中疾行



出發啦

出發時天有異象,一早天就是灰的,透不出一絲光。氣象局說我們會碰上亂了調的梅雨季,鋒面扎實,在島上前後徘徊,綿長的降雨是可以預期的。沒有關係,我鬥志高昂,因爲不曾像騎單車環島這樣,精簡行囊,全靠自己的力量移動,也隨自己的興致探索。從來沒有這樣旅行過。



把馬鞍袋綁上行李架,戴上手套、扣上安全帽,早上七點半從台大整裝出發。這個時間不算早不算晚,正是車子變多的時候,我的亢奮在上班車潮中顯得突兀,所有人都心不甘情不願的移動,只有我滿心期待抵達目的地。兩台腳踏車輕輕滑過台北101大樓轉角,習慣晚睡的信義區此時還沒醒來,我們比想像中更快出了台北市,從汐止開始進入山區。

有人說單車環島最難的路段,就是進出台北。台北是盆地,四面環山,無論從哪邊進出都免不了要爬山,不過東邊是雪山,比較高也比較難。這是選擇東下西上原因,連續上坡對平常沒有在玩腳踏車的我來說一點也不輕鬆,所以把最難的放在第一天,在最有本錢打腫臉充胖子的時候,假裝熟練地切換變速,一步一步往上踩。




我偷看一旁的職業車手如何征服連續三個險上坡:還在低點時,他已經把變速調到最輕,如踩梯雲縱一般緩步上升,他換氣急促,嘴巴快速吸吐,大腿肌肉緊繃佈滿汗珠,燃燒得發亮。在台北住了一輩子,太習慣被群山環繞的安全感,颱風來襲時平靜無波,酷暑降臨時有所遮應,難得有一次必須謙卑地從山腳下仰望它,揮汗如雨三跪九叩,以報守護之恩。

幸虧通過平雙隧道之後便一路向下,連續爬坡的艱辛終有回報,滑行產生的氣流飛快地竄動,在腿上、在指尖、在耳邊轟隆迴響,我隨之騰空而起,在兩側蒼翠的山間飛行

腳踏車比徒步多了點速度感,同時保留與環境融為一體的真實性,創造出一種更為理想的移動步調,我不敢完全放開煞車,卻也不甘心一直按著,沿路在現實與理想之間拉扯,在不安之中努力嘗試讓外在牽引自己。


這不是汗,這是雨

如計畫在中午抵達雙溪,也如預報開始下雨了。東北角常有鋒面撞山,飄雨在所難免,豈知這道梅雨鋒面特別頑強,即便我們已經離開山區,雨勢卻絲毫沒有減弱,本該帶著雀躍的心情停靠那些可以玩沙踏浪的海水浴場,貢寮、福隆、外澳什麼的,一個一個被我們跳過。

沒辦法停下來,一旦停下來身體就開始發冷,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抽筋更可怕。為了保持熱度與慣性,我們任由大雨澆灌,打在防風眼鏡上,用手抹掉不一會兒又佈滿水痕,雨水沿著安全帽留到鼻尖再往下滴,從領口、袖口滲入,任憑外套如何防風防水,此時沒有半點用處。我們在大雨中突破三貂角,沿著濱海公路上上下下,衣服濕了、鞋子溼了、行李濕了,裡裡外外全濕了。

左手邊的海、右手邊的山,在我眼裡都是灰濛濛的一片,有深有淺,山稜線、海天交界線都被大雨抹暈,像一幅潑墨山水畫,此時東北角海岸著名的奇岩怪石,矗立在蒼茫的風雨中,還真有海枯石爛、天荒地老的末日意象。

沿著崎嶇的海岸,連續騎車近四個小時,我們抵達宜蘭。


舊草嶺隧道。看我們的行李袋就知道當時雨有多大...
可以在大雨中騎車並強顏歡笑,現在回想起來真是佩服自己Orz

我猜宜蘭是水做的,雨水、河水、山泉水交會於此,洗出它入世的潔淨,即使商業化的程度已高,仍難掩其質樸的本性,比如礁溪,純淨溫泉就藏在那些張狂的招牌之下。我們騎在馬路邊上被遊覽車逼得無路可走,看大批旅客倉皇下車,他們是城市的難民,等待溫泉的救贖。

「礁溪的溫泉是無色無味的」浴池的告示牌這麼寫著,北投溫泉是硫磺泉,乳白色礁溪則是碳酸鈣泉,外觀與熱水無異。誰知道呢?難保城市難民們只是跑到山的另一邊洗熱水澡而已,又或許我洗的其實是溫泉也不一定,它不只帶走身上的砂石、污泥,也能洗去一身窘迫,我不曾像這樣渴望一場熱水澡,甚至相信它有無色無味的魔力。


J&D Brewing 吉姆老爹啤酒工廠,宜蘭當地的自釀啤酒 :p

盤起頭髮,換上寬鬆的衣物,用開瓶器撬開啤酒。玻璃瓶裝,宜蘭當地自釀的 Craft Beer,好像比歐系啤酒多了一股內斂的甘甜,人家說是宜蘭的水好,有雪山之泉灌溉,無論是米還是啤酒都多了點靈性。

啤酒氣泡輕輕拍打喉頭,我感覺全身毛細孔都張了開來,大力呼吸,僵硬的大腿在啤酒與瑜伽的幫助下,這才慢慢舒展軟化。我猜它在埋怨我,沒有事先警告這100多公里的追尋是一段苦行,多虧宜蘭的水,溫潤了疲憊的身軀,也澆灌出強大的意志。


J&D Brewing的工廠位於宜蘭縣員山鄉,在宜蘭的靠山側。
工廠是美式的鄉村建築,空間廣大,喝啤酒還可以一邊看青翠的山

員山鄉酒廠很多,大名鼎鼎的金車噶瑪蘭威士忌也是在這裡釀造的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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住宿點:漫深活溫泉青年旅館
地址 - 宜蘭縣礁溪鄉大忠路40巷21號 (*Google Map)

酒廠:
Jim & Dad's Brewing Company 吉姆老爹啤酒工廠
地址 - 宜蘭縣員山鄉員山路二段411號 (*Google Map)

Kavalan Whisky 噶瑪蘭威士忌
地址 - 宜蘭縣員山鄉員山路二段326號 (*Google Map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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